他是日本第8位拿下普利兹克建筑奖的大师,是“没有风格”还是不断创新?
矶崎新,安联大厦,2003-2014年,意大利(摄影:Alessandra Chemollo)
3月5日,日本建筑师、城市规划师与建筑学者矶崎新,成为2019年度普利兹克奖获得者。矶崎新,这位早已享誉国际的大师,成为了第八位摘取“建筑界奥斯卡”桂冠的日本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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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「 初识 · 新陈代谢派 」
实际上,矶崎新(Arata Isozaki)与普利兹克奖微妙的缘分从他刚入行时就悄悄埋下了种子。1954年从东京大学毕业后,矶崎新成为建筑师丹下健三的学徒。丹下健三,这位在1987年成为日本首位普利兹克奖获得者的大师,全方位地影响了年轻的矶崎新。
建筑师矶崎新,2019年普利兹克奖获得者。
上世纪50年代,二战带来的阴霾笼罩日本,久久不能散去,一座座城市满目疮痍,百废待兴。而矶崎新对这周围的景象,比普通人更加感慨——14岁那年,美国空军扔下的原子弹让他的故乡毁于一旦:“我对建筑的最初体验是一片虚空,我开始考虑人们应如何重建家园和城市。”
矶崎新,北九州中央图书馆
虽然已从青葱少年成长为满怀壮志的年轻建筑师,但战争对城市建筑的破坏仍旧让他难以忘怀。由此,恩师丹下健三所创立的“新陈代谢运动”,成为矶崎新建筑生涯的第一次突破。
矶崎新,群马县立近代美术馆
“我们必须准备要为一个正在来临的时代而斗争,这个时代必须以新型的工业革命为特征,在不久的将来,第二次工业技术革命(即信息革命)将改变整个社会。”——丹下健三的宣言是一位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建筑师,对当下社会与时代作出的正面呼应。
由丹下健三设计的山梨文化会馆增建前后对比图
这群新陈代谢派人士,大胆地将建筑与城市视为拥有生命要素的个体,它们不再是静止不变的,而会在时间的参与之下拥有如新陈代谢般变化、生长的过程。而在另一方面,战后的日本急需重建城市,强调功能性的粗野主义也收获了众多本土建筑师的积极响应。
矶崎新,大分县图书馆(现名大分县文化广场),1962-1966年
在两大建筑理论的影响之下,丹下健三就以香川县厅舍(1955-1958)、山梨文化会馆(1966)等一批代表性建筑,为日本在国际建筑界斩获声誉。而身为丹下健三的学生,矶崎新在这个时期内也完成了大分县图书馆(1962-1966)的设计工作。
矶崎新,大分县图书馆(现名大分县文化广场),1962-1966年
虽然在今天,矶崎新否认自己与“新陈代谢派”的直接关系,但当我们身处这座图书馆时,裸露的钢筋混泥土表面和粗犷的风格,无不诉说着年轻的矶崎新与恩师无法割舍的联系。
后来,大分县图书馆让矶崎新在日本建筑界崭露头角,他开设了独立工作室。但在之后的十余年间,矶崎新始终与丹下健三保持联系。1970年,师徒两人共同被邀请,成为大阪世博会的主建筑师。
由丹下健三主设计的大阪世博会节日广场,矶崎新设计了大阪演示机器人,被安置在节日广场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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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「 成长 · 究竟如何学习西方 」
在独立工作室成立后,矶崎新拥有了更多机会,他将目光转向了大洋彼岸。此时,西方世界的现代建筑建设热闹非凡。1966年,美国建筑师罗伯特·文丘里发表了著作《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》,其建筑理论与长久以来的现代主义争锋相对,由此掀起了西方建筑界中后现代主义之风潮。
矶崎新,多穆斯博物馆
而对日本的建筑人来说,现代主义建筑的理论还未彻底梳理,后现代主义思想来势汹汹——处于不同的社会地理环境、历史文化,究竟如何学习、借鉴西方的建筑设计成为了一大难题。
矶崎新,筑波中心
矶崎新面对这样的难题,自有回答。在30岁前,他就已经完成了10次环球旅行,除了美国,他还去过东南亚、伊斯兰等国家。在此过程中,他不断地观摩、接纳,并在自我认知中实现了转化。矶崎新逐渐摸索出了一条独一无二的路径,以此实现日本与西方的交汇。
矶崎新,圣乔治宫体育馆
这样的交汇,摆脱了机械刻板的模仿与照搬。矶崎新在建筑之外,对所有领域都拥有高度的热情。他将相互关联的时间与形式概括地称之为“ma”,他以更加广义的历史、哲学、艺术为内涵,通过跨学科的调研方式使建筑之间的交流畅通无阻。
矶崎新,卡塔尔国家会议中心
身为第一批在海外开展项目的建筑师之一,矶崎新生动地诠释了在地性、日本化、国际视野三大要素的完美融合:“他的建筑风格深受其地球公民身份的影响。在西方文明为主导的传统语境下,他将自己的建筑作品真正呈现于国际舞台。”
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是矶崎新完成的首个海外建筑项目
专注于周身社会的现状固然可贵,但更具价值的是自觉地出走,尝试以更宏观与普世的理念为解决现有问题提供全新的思路。矶崎新与同时代其他日本建筑师的差异便是如此,他对西方的学习为日本现代主义建筑的发展打开了全新的可能性。
矶崎新,水户艺术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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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「 蜕变 · 多变的真正价值 」
在融合的过程中,矶崎新也早已不是最初的粗野主义与新陈代谢派的追随者,他的风格开始捉摸不定——这一切都取决于他海纳百川的意识。“异质”,是评论家们对矶崎新惯用的描述:从普通住宅到世界级会馆;从质朴的乡土元素,到充满未来感的现代建筑;甚至是在设计草图上,矶崎新也愿意在传统手绘与计算机之间不断转变。
2015年,矶崎新与艺术家安尼施·卡普尔共同完成雕塑建筑“Ark Nova诺亚方舟”。
多变,不是因为他在日新月异的理论风潮中摇摆不定,而正是因为他对自我的坚持——不停改变、永远创新。在普利兹克奖官方呈现的获奖评语中,评委们如此评价道:“他勇于拥抱前卫,从不满足于复制现有……直至今日,仍然不拘一格、不断演进,其方式方法总有新奇之处。”
矶崎新,奈良百年纪念堂(摄影:Hisao Suzuki)
他从文艺复兴式的古典艺术中汲取灵感,赋予筑波中心广场庄严的风貌;他对几何的理解,造就群马县立近代美术馆的格网结构;而在迪士尼总部大楼中,他饶有兴致地提出“圆柱体的修辞学”一说,让他的建筑多了一份风趣。
矶崎新,群马县立近代美术馆
矶崎新,迪士尼总部大楼
而在中国,矶崎新也先后留下了深圳文化中心(2007)、中央美术学院新美术馆(2008)、湖南省博物馆(2017)等多栋建筑作品。
矶崎新,深圳文化中心
每一座建筑,都见证着矶崎新自我认识的又一次深入,是他对这个繁复变幻世界一次次勇敢的探险。然而对一名探险家来说,成功和失败的可能是并存的;而要成为真正伟大的冒险家,关键就在于如何接受所谓的“失败”。
矶崎新,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(摄影:Chen Hao)
矶崎新,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
相比于建筑师,矶崎新更适合以“建筑思想家”称之:建筑师与技术之间是纯粹而直接关系,建筑思想家则在一栋建筑中注入了对当地历史、人文的独特理解。
矶崎新从不吝啬于分享,无论他的理解是否得能到本土的共鸣,他都乐观而勇敢。今年88岁的矶崎新,已在世界各地留下超过140件作品,但他还在锐意向前。
矶崎新,上海喜马拉雅中心
今天的世界是寡淡乏味的,而我们口中的建筑也常常在不经意间沦为后现代的某一种刻板范式。矶崎新勇敢地站出来,让没有风格成为他永恒的风格,为现代建筑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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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编辑、文/景雨萌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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